那些活东西准备挑选目标了。
厉炅瞥了一眼桌面,思考片刻,随后放弃趴着的想法,他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上半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东倒西歪。
或许不应该说像同化源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骨头。
如果不是习惯了现在的形体,厉炅在感到倦怠的瞬间就会抽走自己的骨头,把全部重量丢在椅子上。
“目标”
半晌,厉炅手指动了动,细小的鲜红力量显化的色块缠绕上来,但他犹豫片刻,放下了自己的力量。
“去监视他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厉炅回头,笑着下达命令。
既然都已经打算找点消遣了看一方的戏和看双方的戏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会更有意思。
那就让他看看,在他这个船所拥有的力量源头的命令下,这艘船和船上的鬼怪,它们如果听话,能做到哪一步,如果不听话,又能做到哪一步
听到厉炅的命令,阴影里惨绿色的山羊没有回话,而是恭敬地低下头颅,表示应答。
随后,它像化开的水一样沉没进阴影里,这次是彻底消失,连轮廓都不再有。
地板上探起小小的霉斑
看着山羊消失,红眼睛的鬼怪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同时铺开了感知。
感知中,船的结构一览无余,埋进阴影里的山羊无处遁形,更别提人类,细致到就连船破损处海水水渍的蔓延形状都在意识中构建
眼看太过细致,感知蔓延得越来越深,已经开始进行不自觉掠夺信息,并进行同化了,厉炅才慢吞吞停止了感知的铺陈,又缩小感知的范围,将其固定在那些寻找目标的人类周围。
知道太多容易变得不高兴会缺乏好奇和探知欲。
做完这些,确保能好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厉炅才站起身来,随手抓住了桌上的陶瓷兔子。
“叮”陶瓷撞击的声音很清脆,他厉炅边把兔子放在手里晃荡,边迈开腿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如果他一直待在大厅里,鬼和人就都不敢动,很没意思。
“嗒、嗒、嗒”
脚步声流畅。
陶瓷画出的兔子猝不及防被厉炅拎走,吓得“突突”往外吐着黑胡椒,它的头已经折成了一个活物绝对不可能存活的角度,露出森白的陶瓷牙齿。
一粒一粒烧焦的黑胡椒悄无声息撞到地毯上,有的弹起来,又撞到厉炅的鞋。
红眼睛的鬼怪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又好像是注意到了但不在乎,他自顾自行走着。
散发着香气的黑胡椒在身后鲜艳的地毯上连作一条细细的黑线
不过几秒,更多漆黑的事物攀爬缠绕上去。
厉炅一走,大厅里鬼怪们的影子全都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往黑胡椒上缠绕。仿佛地上的黑胡椒是什么奇珍异宝,那些影子开始打架。
于是大厅里更加怪异起来。
地面打的不可开交,可带有动物头颅的船客们仍然无声地载歌载舞,喝酒食肉,相互之间袒露着平静下的欢乐
当然,船客们的欢乐是无法感染到想要活命的玩家的。
大厅上的玩家看到气氛这样热烈,脸早都吓白了,但毕竟习惯了有风险的行动,他们大部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站在大厅里。
唯一不妙的是,碍于这些客人舞蹈的范围扩大,角落里的玩家也不得不出来和它们一起跳。
“大家都出去吧,与其被迫冲散,不如去和它们跳舞,顺便挑一挑比较孱弱的目标”
付博士打完手势,掏出随身的便签和笔,把相对应的话写下来,塞给了卡尔。
随后,这个长相普通,顶多称一声耐看的短发女人顶着同伴的视线往前,她轻轻拨开眼前面露担忧的研究员青年,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杯酒,捧着往外走。
有心喝酒壮胆,但酒到手里又不敢喝。
毕竟是鬼喝的东西虽然没有特殊作用,查不出什么信息,但万一会喝出问题呢
酒液摇晃,付博士,也就是付华茂主动伸手,握起一位有着鸟雀头颅,女性形体的船客的手,并将酒杯给对方递了过去。
这位船客是她“身份”上的朋友。
灯光下,付华茂笑得镇定,压低声音:
“朋友,跳支舞吗”
“好啊”这位羽毛灰扑扑的鬼怪女士眨了眨半透明的眼皮,有些俏皮地对付华茂抛了个媚眼。
覆盖在白手套里的枯瘦手掌与人类温热的掌心握在一起,有着灰扑扑羽毛的鬼怪轻轻一拽,堪称温柔地将玩家往自己这边带。
找到舞伴的过程很顺利,但所跳的舞蹈,付华茂却完全没有接触过。
不是指那种没有学过的未接触,而是付华茂见过的所有舞蹈类型中,没有任何一种用于交际的舞蹈是这个样子的。
肢体癫狂,步伐凌乱,容易断手断脚,只为自己取乐,完全不在乎舞伴的感受
普通人类付华茂艰难地跟上“舞伴”的步伐,防止自己被踩到被鬼怪踩一脚,这脚废不废还两说呢
随着舞蹈进行,形形色色的船客的动物脸在眼前掠过。
反正没有要维持舞蹈姿势的需求,付华茂索性眯着眼睛扫视它们。
半晌,她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