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风荷三人明面上告辞向府,实则藏身在对面的茶楼上观察向府的动静。
青天白日,平安无事。直到点灯时分,向府上空忽然升起一团浓重的黑雾。
目光投近,发现向府的牌匾往下松动,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风荷好意施法扶正,法术却被什么东西给抵消了,牌匾还是歪歪斜斜没有变化。
三人预感不祥,想要进入向府却被拦在了门外。向府外不知何时下了一道结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常人看不到这个结界,会认为向府内一切如常。
风荷心中更为担忧,料定府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大袖一挥,结界就破了个口子恰可容人通过。
三人急急赶往庭院内,果不其然,府内一片狼藉,果盘灯笼食盒滚落一地,丫鬟小厮们东倒西歪趴在地上不知生死。再往里走,便听到阵阵哭喊声。
前方传来向老爷带着哭腔的声音:“舒儿,为父错了,为父对不起你,恳求你饶我们一命吧”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向老爷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哭诉的模样,背后还缩着几个哭的凄凄切切的丫鬟。
还未知道向老爷是在哭求谁,向老爷一看到风荷,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两眼放光。他跌跌撞撞的去迎风荷等人,跪倒在她们面前不住的磕头哭诉道:“三位道长三位仙人救老朽一家一命吧”
风荷最看不得这种场面,连忙把他扶起来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向老爷抬起头哆哆嗦嗦的向她们身后的屋顶上一指。风荷转身去望,只见屋顶上悬立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瞳孔漆黑无神,脸色苍白如纸,一袭白衣,长发凌乱飞舞,身形白茫茫几乎透明,周围阴风阵阵。这是一只鬼魂。
青亭见状立马飞去一剑,那鬼魂轻飘飘一闪躲过一击,鬼魂不生惧意,反而不紧不慢的朝风荷的方向飘来。向老爷吓得脸色比鬼还苍白,不住的哆嗦,而那群丫鬟早就吓晕了过去。风荷把向老爷揽在身后,做好戒备,她倒想看这小鬼能耍什么花招。
小鬼越近,她的身形越具体,从她的眉眼之间看出几分熟悉。青亭和浣仙站立两旁伺机而动。
忽然一根长绳飞出冲破她们身后的房门卷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是昨晚与之发生争执的大小姐。那小姐今晚没有穿金戴银浓妆艳抹,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穿了身素雅的水蓝色衣裙。虽然她现在被长绳捆住悬在半空中死命挣扎大喊大叫,也不妨碍她其实是个美人的事实。
风荷双脚点地飞到上空,挥剑斩绳,没料那小鬼反应极快,瞬间收短了绳子,风荷斩了个空。7Э8
青亭和浣仙一左一右夹击,风荷飞出符纸意欲降住这小鬼,谁知倏忽之间,黑烟炸起,小鬼和向家大小姐凭空消失不见。三人又白忙活一场。
“向老爷,刚刚我听见你叫这个小鬼舒儿,你还自称为父,她是你女儿你对她有愧”风荷问话。
向老爷低着头踌躇半天也不开口,青亭是个急性子,才没耐心等,直接说道:“你不把事情详细说明,你全家都得死,谁也救不了你。”
向老爷闻言心中一惊,慢腾腾的喝了一口茶定神,才缓缓开口道:“她是我的女儿。”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道:“二十年前,我夫人生了个双胞胎,先出世的姐姐取名向东舒,迟一些的妹妹取名为向南星。喜得双女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奈何当时我只是个乡野村夫,穷困潦倒,一下子多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生活更加拮据。我和夫人艰难拉扯两个女儿长到七岁时,忽然有一件风闻盛传,说村头大树下的小祠牌里有神仙显灵,只要带上一升米,一只母鸡前去祭拜,无论许什么愿望都会实现。”
风荷一听便解,问道:“你许了什么愿代价是什么肯定不只是一升米,一只鸡吧”
向老爷闻言惊诧,心想修仙习道之人果然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惊诧之余更为敬佩,便打算不再隐瞒。
直言道:“道长妙哉。贫困之人许愿无非就是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我当时许愿之后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床上放着个宝箱,打开一看金银财宝无数。当时真是喜出望外啊,我连忙赶在日落之前带着夫人和女儿回到祠牌前连磕了三个响头,感谢神仙显灵。就在这时忽然平地起黄风,祠牌前青烟腾起,我们以为是神仙现形,都没敢抬头看仔细,只不住的磕头。”
他停顿了一会儿,起先激昂的语气转为哀怨,继续道:“我们垂首参拜,只听跟前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他说可以许我荣华富贵,百世无忧,条件是需要一名孩儿终身侍奉于跟前,否则所有财宝化成幻影,贫穷困顿更甚往日。说完后风停烟散,一切如常。我回到家中跟夫人细细商量,都认为能够侍奉神仙是百世修来的福分。想着舒儿是姐姐,比星儿更为懂事乖巧,那神仙一定喜欢。于是第二天刚蒙蒙亮,我便如约带舒儿到祠牌前。只一眨眼,舒儿便消失不见。”
说着说着向老爷竟带起了哭腔,又说:“谁知道啊谁知道啊,只隔朝夕,我再见到舒儿时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娘在浣洗衣服的水边看到了舒儿仰面躺在水上,一群群小鱼小虾在啃食她的身体呜呜呜是我对不起舒儿,我害怕乡亲知道我因为钱财亲手送掉自己女儿的性命,害怕惹人唾弃,便拿草席匆匆一卷,草草埋葬了我的舒儿。之后又匆匆带上宝箱,一家人远离本村到城里置宅安家。我以为,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上新的日子。谁想没几年夫人病逝,我另娶妻妾,生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半路夭折,我请了很多道士做法事都没用,如今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舒儿又化作鬼魂索命来了,报应报应都在我妻儿身上了呜呜呜”
风荷和浣仙两人听完都唏嘘不已,久久不能语,只有青亭气急,暴躁的拍碎茶杯,愤愤道:“那是什么狗屁神仙,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显灵,神仙高高在上才不管这人间事”
风荷长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你的,你心生觊觎,忤逆天道遭次劫难,何苦来哉”
说罢,不再多言,只吩咐浣仙安定宅院,能救的救,不能救的做场法事,送往轮回。之后便领着青亭前去追寻向东舒。
路上青亭问:“天大地大,我们去哪里找那只小鬼。”
话音刚落,就见风荷举起右手,手指上缠绕着根金丝线,金线的一头在风荷手上,另一头飘飘长长的在沉寂的夜空中若隐若现,看不见尽头。
“没想到啊,你居然留有一手。”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切,就你嘚瑟。”
夜色浓重,两人跟着金丝线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座山洞前。两人小心翼翼进入洞中,除了头前引路的流萤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外,四周黑漆漆一片。
正走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闷响,风荷转头去看,青亭不知何时倒地,脚腕上缠着白到近乎透明的丝线,那线正极速把青亭往暗处拖动。
风荷顾不上其他,抛了团火光到空中,洞内瞬间明亮如白昼。青亭奋力挣扎,手中的剑抵住墙壁增加阻力。然而白线拉扯的力气巨大,青亭硬生生被拖行了好几丈,一时间墙壁被划拉得迸出火光十色。
风荷有意援助,却被突然闪现的向东舒拦住,小鬼个子不大,道行不浅,还能招架得住风荷几招。风荷没空纠缠,抬手揪起她的后脖领,把她提起来贴了张符便收到乾坤袖中去。
再看青亭还继续被拖拽着,风荷飞去一刀斩断了白线,随即扶起青亭,看她无甚大碍,便急急追着那头断掉的白线深入洞中,青亭紧随其后。
风荷奔走在前,只见前方有两个红点闪烁,距离越近,红点越大。待走到跟前看个究竟时,才知道这洞顶上趴着只巨大的蜘蛛精,那红光就是它的两只眼睛。再看看周围金光十色堆着无数的金银财宝,仔细看去除了金银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物件,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有。
还未等风荷做出动作,蜘蛛精先声夺人吐出蛛丝直击风荷而来。风荷腾空跃起挥剑尽数斩断。这时青亭赶到,还以为她会大显身手,谁料她看到蜘蛛精那一刻却突然腿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风荷不明所以,询问道:“干嘛呢,吓到腿软吗你这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