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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出于礼貌与恐惧,凯文并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太过震惊的神色,但他的思绪此时此刻俨然已经翻江倒海,鸡皮疙瘩更是整整起了满满一后背。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面前这位女子从声音到形象再到打扮无一不透着一股子诡异,所以哪怕凯文很清楚npc没办法对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异性玩家做出‘亲吻’这种行为,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胃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攥紧了一样。
事实上,这个自称‘红九’的女子虽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气息,但她长得其实并不难看,尽管兜帽下的脑袋上并没有任何毛发,尽管双眼被丝线缝合在一起,尽管肤色白的吓人,但她的五官却都算中等偏上,就算组合在一起也是中等偏上,非但不难看,甚至还挺耐看。
凯文可以想象,如果她能睁开眼睛,如果她有头发、睫毛和眉毛,如果她的脸色再红润一些,恐怕会立刻成为一个就算不会让人觉得惊艳,也绝对称得上是‘眉清目秀’的女子。
事实上,在很多恐怖题材的影视作品中,饰演阿飘的女性演员普遍都长得非常养眼,而人们之所以会对她们感到恐惧,主要还是因为那诡异的妆容以及劲爆的音效。
而此时此刻,虽然红九的形象基本可以等同于鬼片中阿飘们的妆容,但鉴于周围并没有诡异的立体声bg烘托气氛,红九本人的声音也算柔和,所以就算凯文的胆子不是特别大,也不至于再次失态。
尤其是在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红九女士你……是大裁判所的成员吗?”
凯文并没有回答对方刚刚那个是否可以‘啾’自己一下的问题,而是用尽可能平静、自然的态度如此问了一句。
注意到凯文并没有表现出明显抗拒神色的红九顿时喜悦地点头道:“嗯!我是大裁判所的行尸神官哦!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行……行尸神官啊……”
凯文有些别扭地是重复了一句这个给人感觉并不是正面积极的名词,为了不让对方暂时忘记亲自己的想法语速飞快地打岔道:“那个,我还是第一次跟大裁判所的伙伴交谈呢,总……总觉得你们挺辛苦的。”
红九歪了歪脑袋,好奇道:“你是不是不想我亲你呀?”
“呃……”
凯文见还是逃不过去这个话题,只能在点头之余用不会伤害到对方感情的形式说道:“是这样的,因为我比较容易害羞,嗯,比较容易害羞。”
“哦哦!也是哦……”
红九呼呼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移开了搭在凯文肩膀上那只冰凉的小手,抱着膝盖坐在后者旁边,将头靠在后者的肩膀上:“那这样可以吗?也会害羞吗?”
凯文张了张嘴,有些僵硬地转头看了一会儿把头搭在自己坚硬的护肩上,嘴角勾勒起一抹淡淡弧度的红九,终究还是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而是对这个似乎有些缺乏常识的女人颔首道:“这样……好一点。”
“嗯!我不希望被你不喜欢!”
说着有些古怪的语法,红九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一边笑盈盈地说道:“至于辛不辛苦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毕竟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掉,所以平时也不会去想那些。”
凯文表情一僵,干声道:“感觉……是非常危险的工作啊,这么容易出事的话,有没有考虑去做些别的,比如修女什么的,我听说除了圣域之外,很多地方的修女和神父都严重不足呢。”
“修女?”
红九晃了晃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凯文你喜欢修女?”
“呃,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
虽然原则上只是在讲一些用来应付情况的场面话,但凯文还是颇为认真地说道:“如果有冒犯到的话我愿意道歉,但从个人角度来看的话,我觉得既然裁判所的任务那么危险,那么如果有可能的话,为什么不换一个稍微轻松点的工作呢?如果说要为神祇做奉献的话,做修女、神官之类的其实也一样啊。”
红九并没有想之前那样立刻接话,而是紧了紧自己那套赤红色的连帽斗篷,用她那诡异感正在逐渐褪去的沙哑嗓音问道:“你在担心我?”
“大家都是圣教联合的同胞……呃,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裁判所也是咱们联合的机构。”
凯文挠了挠头发,想了好几秒才无奈地摊手道:“好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我不愿意让你像之前说的那样,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掉吧?可能我也会对自己认识其它裁判所成员这么说,但我现在还只认识你,就只跟你说咯。”
红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是大家都听你的,那些任务不是就没有人去做了吗?”
“这个,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一共也不会认识几个红九姑娘你这样的人,所以才敢大言不惭地在这里胡说八道吧。”
凯文讪讪地笑了笑,摇头道:“说白了,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们的工作性质,刚才那些话也只是一些想当然的外行看法罢了,抱歉,你果然还是忘掉那些怪话吧。”
结果红九却是摇了摇头:“不要,我想记住。”
“呃……”
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渣男的凯文当即就不知道该说啥了。
“我记住凯文关心我了,也记住凯文喜欢修女了。”
红九歪过头去,没有再‘看’面色尴尬的凯文,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凯文的意思了,不过我不是那种可以去做修女的裁判者,我是行尸神官,是无法沐浴神恩之人,是只有死亡才能让灵魂回归神国的受难者,是铺砌根基的殉道者,是哪怕被信仰遗忘,哪怕遗忘掉信仰,也必须要将异端沉入墓室的送葬人。”
凯文的瞳孔骤然收缩,原因无它,实在是那句‘哪怕遗忘掉信仰’对于神职者来说根本就是一句无异于忤逆的话,是一旦说出口就算被裁定为叛教都不奇怪的发言。
“是的,凯文……”
尽管没有回头,尽管双眼已经被丝线缝上,尽管之前都是一副没有尝试的模样,但红九却还是仿佛看穿了对方的思想般喃喃道:“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信仰,忘记了那尊贵的名讳,忘记了自己的归途……对不起,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很令人厌恶吧,但我……”
虽然觉得只要让红九把话说完自己很快就能摆脱掉她的纠缠,但或许是因为那些颇为正能量的文学作品看得比较多,又或许是因为对方那赤裸裸的好感让人无所适从,凯文终究还是抬手打断了女子的短叹,摇头道:“抱歉,我实在找不到你有什么令人厌恶的地方,奇怪的话……嗯,还是有点的,毕竟我没见过几个会把眼皮缝在一起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你很令人感到尊敬,红九女士。”
红九看似纤弱的肩膀微微一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头也不回地喃喃道:“尊敬……?”
“是啊,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什么行尸神官,但至少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你们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圣教联合。”
凯文揉了揉鼻尖,对猛地回过头来的红九耸肩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在我看来,就算是忘记自己的信仰也无所谓,只要你的行动没有背弃祂,神会不会责怪你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是不会的。”
红九看上去似乎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嘟囔道:“你……把自己跟神放在一起说?”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