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一座张灯结彩的大堂之中,燕天鹰、万法真人高坐主座,其余宾客齐聚一堂,磕着瓜子、吃着点心等着婚礼主角到场。
礼乐班子当然是没有的。
不过万法真人有一套木偶傀儡,会演奏几样乐器,这会儿就在大堂一角奏着喜乐,虽然偶尔会跑调,但总算凑出了几分热闹。
终于,吉时一到,某个客串赞礼人的文吏扯着嗓子吆喝一声:
“新人拜堂喽”
话声一落,木偶傀儡们卖力奏乐,锣鼓齐鸣,一身大红吉服的沈浪,牵着一条红绸,迈进门槛,步入大堂。
红绸中间结着一朵大红花,另一头牵在慕清雪手里。
她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披着大红盖头。
化了淡妆,更显娇艳的顾红叶、白诗诗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搀着她的手臂。
其实以慕清雪的修为,就算衣着繁复,又盖着厚厚的大红盖头,也不会绊脚摔倒。顾红叶和白诗诗的搀扶,还真就只是帮她撑撑排场罢了。
沈浪牵着新娘子来到堂中,在燕天鹰、万法真人面前站定。
这个时候,两个一路搀扶新娘子的“陪嫁丫环”就该退下去了,不过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顾红叶和白诗诗都没退下,仍自侍立在慕清雪身侧。
而今日婚礼流程一塌糊涂,那客串赞礼人的文吏以前也没主持过婚礼,只是临阵翻书突击了一下,知道大概流程,却对细节一无所知。“陪嫁丫环”究竟该留还该退,赞礼人毫无概念。
其他宾客倒有个别知道流程细节的。但燕天鹰和万法真人就坐在前边呢,他俩都没开口,其他人怎么好意思上前提醒当下也就装作不知道。
至于燕天鹰和万法真人
两位大佬虽然两情相悦,早就不分彼此,但还真没举办过婚礼。
万法真人借给慕清雪的全套嫁衣都还是崭新的,做好了就没用过。
而以他们的性子,当然也不会拘泥“陪嫁丫环”退或不退这等小节。
于是,顾红叶和白诗诗就这么面不改色地侍立慕清雪左右,当赞礼人大喝:
“一拜天地”
沈浪、慕清雪跪下拜天地时,顾红叶、白诗诗也麻利地跟着跪下。
“二拜高堂”
沈浪、慕清雪拜燕天鹰、万法真人,顾红叶、白诗诗也照做。
“夫妻对拜”
沈浪、慕清雪转过身,彼此相对拜下。
顾红叶、白诗诗也跟着拜了。
大部分宾客都没觉着有啥不妥,大声叫好。
个别宾客则暗自嘀咕:
这不对呀两位捕头不是说临时客串的陪嫁丫环么
跟着拜礼,那就是和真正的陪嫁丫环一样,跟着女方一起嫁给男方了呀
唔,两位临时客串陪嫁丫环的捕头,都是不读书的武人,应该是搞错了流程
不过这样子,那她们这拜礼,究竟还算不算数
拜礼完毕,沈浪又牵起慕清雪,在赞礼人引领下,与宾客揖礼拜谢。
顾红叶、白诗诗仍寸步不离,侍立慕清雪左右。
沈浪跟着赞礼人,给寥寥几个外来宾客一一揖礼致谢,又谢过随了份子的神捕堂同僚,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独坐一桌的娇俏少女面前。
这少女瞧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乌发梳成十几条小辫,穿着箭袖劲装、马裤马靴,像是个英姿飒爽的小侠女。
当沈浪过来向她行礼致谢时,她俏生生一笑,露出雪白贝齿,颊边还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同时传音说道:
“恭喜呀小法海”
听见“小法海”这个称号,沈浪顿时一脸愕然,难以置信地瞧着面前这位灵动活泼、娇俏可人的少女,压根儿没法将她与空灵纯美、宛若月光神女的白衣菩萨联系起来。
见沈浪惊愕之下,似要行大礼,娇俏少女抬手拈着腮边垂下的一根小辫,又传音给他:
“嘘,别声张哦,我是悄悄溜来的,可不能暴露呢。”
沈浪心神领会,收敛惊容,再次行了一礼,与慕清雪去了别处。
对所有宾客一一拜谢之后,赞礼人又一声吆喝,入洞房的时候到了。
顾红叶、白诗诗搀着全程戴着大红盖头的慕清雪,将她送进新房。
按照东土婚礼风俗,沈浪这会儿也该跟着进洞房的。
但同僚们群相起哄,要他留下来喝酒,那些不忿女神嫁给沈浪的未婚男青年们起哄得尤其起劲,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干一场,把沈浪灌个不省人事。
却不过同僚热情,沈浪便留了下来继续参加酒宴,然后他就在酒宴上遭到了围攻。
可惜,沈浪的“生机强化”都三阶了,不要说是酒,就算是毒,那也灌不倒他。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那些小年轻们一个个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沈浪仍然神采奕奕,脸都不带红的。
“恭喜呀,小法海,我敬你一杯。”
当沈浪干倒群敌,法琉璃也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瞧法琉璃俏脸红扑扑的,身上也有酒味,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沈浪不觉有些诧异,传音问道:
“尊者,你也能喝酒的”
法琉璃俏生生一笑,眨了眨眼:
“我现在不是琉璃尊者,只是个来观礼的宾客,当然能喝酒啦”
“呃,这算不算自己骗自己”
“好啦,不逗你啦。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吗我等佛门修士,因为肉体凡胎、意志软弱、智慧不足,为免红尘消磨,人欲缠身,蒙蔽真灵,方才持戒修身。东土佛门的诸般戒律,并非佛祖订下,而是我们东土佛修,为了更接近佛,自己制订的。可当修为到了我这境界,一些戒律其实可以不守的。像我这一脉,只要不杀生,不造恶业,守此一戒即可。”
“原来如此”
沈浪作恍然状,心里却在嘀咕,琉璃尊者这状态愈发不对劲了,也不知万法真人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与法琉璃对饮三杯,又又与宾客们喝了一阵,沈浪终于在燕天鹰示意下,离开宴场,回新房去了。
来到挂着大红灯笼的新房门口,就见顾红叶、白诗诗一左一右,守在门前,两相对立,彼此凝视,双方视线简直都快要碰出火花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沈浪走过去笑问。
哼
两人齐齐轻哼一声,撇开视线,白诗诗换上笑脸,腰肢款摆,过来挽住沈浪胳膊:
“公子,奴婢送你入新房。”
又来了,又是这种妖娆步态这勾人的小狐狸精
顾红叶心下暗骂一句,也大步过来,说道:
“沈捕头,慕大人等你好久了,快进新房吧。”
说着,也挽住沈浪一边胳膊。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浪好笑道:“我自己能进新房,你们也辛苦了,都去喝喜酒吧。”
顾红叶一本正经:
“那可不行,作为陪嫁丫环,我今晚得睡在通房里,随时服侍你和慕大人。”
白诗诗也不甘示弱:
“我也得睡在通房里边儿,随时响应你与慕大人召唤,满足你们一切需求。”
沈浪愕然:
“说什么呢你们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临时客串而已,又不是真的陪嫁丫环”
“帮人帮到底嘛”顾红叶正色道:“今天这场婚礼本来就仓促简陋,着实委屈了慕大人。洞房可不能再委屈她了,总不能半夜里你们自己起来打水洗漱吧这就需要我了。”
白诗诗也认真道:
“若是半夜里体力消耗过大,肚子饿了,也不能自己起来找东西吃吧”
“”
沈浪好一阵无语。
你们两个说得头头是道的,我怎么觉着你们没安好心呢
“哎呀,别愣着呢,赶紧进去吧,慕大人都等你好久了。”
“就是,快进去吧”
方才还彼此对立的顾红叶、白诗诗这会儿又齐心协力,不由分说抱着他胳膊,将他推进了新房,然后麻利地关门、落锁,又把他送到了主卧门口。
“进去吧,我们就在通房里等着,有需要随时吩咐。”
顾红叶、白诗诗留在通房里,目送沈浪步入主卧,又放下了厚厚的门帘。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又轻哼一声,目光再次变得充满火味药。
对峙半晌,白诗诗忽然幽幽一叹:
“沈捕头是个木头人,咱们在这儿斗气也没用,他是否真用得着咱们还两说呢。”
顾红叶却是不以为然:
“那是你魅力不够”
顾红叶觉着,就算沈捕头用不着自己,慕大人兴许也用得着自己。
反正她两个都尊重,服侍谁都可以。
白诗诗倒不知顾红叶居然有如此野心,闻言瞥一眼她胸脯,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又骄傲地一挺胸,手指自胸侧轻轻划过,轻笑道:
“也不知平平无奇的某人,究竟哪来的自信。说我魅力不够,自己照过镜子没就算没有照过镜子,也该用手丈量一下呀”
顾红叶被命中弱点,一时俏脸通红,眼神激愤,强辩道:
“你懂什么我是剑手,那东西太大,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现在这样子刚刚好再说,我其它地方哪里不好了你看我这腰,这臀,还有这双腿”
白诗诗摆摆手,一副意兴阑珊模样:
“行了,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得沈浪觉着你够味才行。”
说着,走到榻边坐下:
“就这一张小床,今晚我睡床上,你睡地板。”
“凭什么呀”顾红叶走到她身边,毫不客气挨着她坐下:“我睡床,你睡地板。”
“不行,我出任务受了伤,需得好好休息。”
“我也有伤在身。”
“伤哪儿啦给我检查检查。”
“内伤你呢你伤哪儿了”
“伤在腰上嘶,别乱碰,疼着呢。”
“豁,还真有条大口子怎会伤这么重的”
“被一个四品的邪教头子隔空砍了一刀,幸好身上穿着沈捕头送的宝甲,不然就被腰斩了。”
“你这还真是算了,我还是睡地板吧。”
顾红叶终究心善,见白诗诗确实伤势不浅,便起身走到角落的大立柜前,打开柜门往外抱被褥,同时碎碎念道:
“你伤这么重,居然还敢惦记沈捕头。就算他肯用你,就你这伤,也禁不起他折腾。”
白诗诗笑了笑:
“他会疗伤法术,瞧见我受伤,一道法术下去,伤势说不定就好了。”
“那你刚才怎么没请他帮你疗伤”
“腰上的伤如此私密,怎能随便亮出来当然得等到四下无人,独自相处时,把衣裳都脱了,再请他疗伤嘛。”
“噫,不知羞,你果然是个妖女。”
“呵呵,你倒是个好人。”白诗诗轻轻一拍床板:“行了,别睡地板了,不嫌挤的话,就跟我睡一块儿吧。”
顾红叶狐疑地看她一眼:
“突然变得这么好你该不是想对我怎么样吧我可还是个姑娘家”
白诗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也是个姑娘家,又能拿你怎样真是莫明其妙。”
顾红叶回过神来:也对,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跟自己一样多情的。
当下笑嘻嘻抱着被子,来到榻边,打算跟白诗诗挤一宿了。
两人脱了衣裳鞋袜,只着贴身小衣,各裹一床被子挤在一起,然后同时屏息凝神,打算听听墙角。
通房与主卧之间,只隔着一道厚厚的门帘,沈浪和慕清雪在里边闹出什么动静,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以她们的功力,都凝神倾听老半天了,主卧那边居然都没有任何响动传来。
不要说某些令人面红耳热的响动了,连正常的说话声都没有。
“什么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满满的疑惑。
主卧中。
慕清雪坐在绣着交颈鸳鸯的大红被褥上,双手交叠置于膝头,轻笑道:
“红叶和诗诗想听墙角呢。”
她头上的盖头早已给沈浪揭下,现在只戴着一顶纯金镶红宝石的凤冠。
红烛映照下,华美凤冠熠熠生辉,却也盖不过她绝美容颜。
沈浪坐到她身边,握住她修长柔软的玉手,笑道:
“她俩非得要睡通房,我看就是想听墙角,明天好取笑我们。可惜却不知道,你能以罡气封闭空间,截断声音。我们就算闹出再大动静,她们也什么都听不着。”
慕清雪似笑非笑瞧他一眼:
“听你这意思,难道还真想闹出什么大动静”
沈浪手臂伸展,环住她纤腰:
“都在燕大人和常真人面前拜堂成亲了,咱们这洞房花烛夜”
“等等。”慕清雪按住他那试图解开她腰间系带的手掌:“我记得,就在昨晚,在矿井里边,我好像跟你打过赌。”
“什么”
“你得扳手腕赢过我。”
“呃,昨晚的赌约,说的是我赢过你,你才会坐我腿上吧跟我们现在这事儿,不是一回事吧”
“可我的意思是,你得赢过我,才能抱着我。”
“那我要是赢不了呢”
“你今晚就抱不着我。”
“”
沈浪感觉出来了,慕清雪现在有点紧张,需要做点小游戏来舒缓一下情绪,当下哈哈一笑,起身走到桌前,拉开凳子坐下,把右肘往桌面上一支,竖起小臂,张开五指:
“来,让你见识一下你夫君的神力”
慕清雪起身走到他对面,也拉开凳子坐下,把手臂往桌上一架,长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小臂。
两人手掌交握,慕清雪雪白纤细的小臂,与沈浪肌肉分明的胳膊,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差了好几个重量级。
“一局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吧。”
慕清雪明眸含笑,凝视沈浪:“开始喽”
沈浪一点头:“开始吧”
嘭
只一瞬间,沈浪胳膊已被压倒,手背重重撞在了桌面上。
慕清雪秀眉一挑,唇角上扬:“神力”
沈浪笑了笑:“第一局先让你。接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说完大手一挥,小鱼、小昭、小骨、小雅、小夜,五只小妖精,全数出现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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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