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1 / 2)

052

邢肃本来回已经回去了, 结果没两天邢誉川又进医院了,他接到林绍的电话时,正在和邢隋堂下棋, 邢隋堂听到了电话,直接拍了一巴掌在桌。

“别管他, 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邢肃回答:“好。”

于是他挂了电话, 结果被邢隋堂甩了两拐杖,然后邢隋堂和他一起不远千里来了。

他们到医院时, 邢誉川人还在手术室, 终于手术结束, 人被推到病房,说没了生命危险,两人才松了口气。

病房外面的休息区, 邢隋堂站在窗户边往外面看,老花眼也没看出个啥,过了半天他突然问旁边的邢肃,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邢肃暗笑了一声回他,“您老人家怎么会错。”

邢隋堂哼了哼,没生气, 反而感叹, “他小时候我教他, 想得到想要的,就得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可谁想他把这劲用在感情上了。”

“这不挺好嘛, 你以为还是你当年他要真干啥都不择手段,你得去监狱里看他”

邢隋堂倏地又提起拐杖去打邢肃。

“谁是邢誉川的病人家属”

后面的护士喊了一声,邢隋堂和邢肃转过身去, 邢肃问:“出什么事了”

“病人醒了,但是情绪激动,你们先过去看看吧。”

情绪激动

邢肃听到这个词眉头一挑,扶着邢隋堂去了邢誉川的病房,没到门口就听到邢誉川喉咙被撕破一样的粗哑声音。

“放开我我很清醒,我只是想出去一趟。”

医生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要我说多少遍你不能下床,不能出去。”

“放开。”

邢肃终于和邢隋堂进了门,看到邢誉川被两个男护工按在床上,但他一点不配合医生给他检查和输液。

“阿誉,别胡闹了”

邢隋堂拐杖在地上一拄,仿佛旧社会里的大族长一般。

可是邢誉川根本不理会,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争扎,不过因为他内伤不轻,没有力气,才被两个男护工给按住了。

邢肃看不下去,放了邢隋堂走过去说:“阿誉,宁玉他没事,他就在隔壁,现在正睡觉。”

邢誉川仿佛耳朵终于恢复了功能,松懈下来看向邢肃问:“他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你,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声音都这么难听,你确定你要他看到你这样子”

邢誉川猛然低下头,他的手,后背,还有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现在绑着纱布,他又连忙转向一旁的窗户,外面已经天黑了,正好映出了他的样子。

因为头发被烧了,现在剪得很难看,嘴皮因为发干到开裂,几乎看不出血色,确实很丑,丑到戚宁玉可能都认不出他。

他又想起他刚说话的声音,难听得像是恶鬼在哭一样。

他不用人按,倏地就躺回了床上,还把掉了的呼吸器捡过来扣在了嘴上。

“啧”

医生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奇地看了看邢肃,又看向了邢誉川,忍不住又“啧”了一声,才去给邢誉川检查。

这次邢誉川没有再反抗,医生很快检查完了,给他重新输了液,上了呼吸器,就离开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邢肃和邢隋堂,两人盯着邢誉川,邢隋堂有一肚子的话要教训邢誉川,可邢誉川好的时候根本不给他机会,这会儿病恹恹地躺着他又狠不下心。

最后,邢隋堂说:“算了,老二,送我回酒店,懒得管他”

邢肃觉得他刚说的那些话邢誉川是听进去了,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于是就留了护工,他带着邢隋堂回了酒店。

邢誉川确实晚上没再做什么,他睁着眼睛一晚上没有睡,因为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出现戚宁玉在大火里挣扎的画面,一会儿是他在梦里的监控里看到的,一会儿是在那间仓库里戚宁玉被火烧着了。

他不敢睡,他害怕再见到那个画面。

他想看看戚宁玉,看到戚宁玉好好的,他大约就能睡着了。

一早天还没亮,还不到医生来查房的时间,护工在一旁睡觉。

邢誉川轻轻地起了床,经过一晚,他感觉已经恢复多了,于是又取了呼吸器,下了床,往着病房外面出去。

天亮前的医院里尤其安静,这一排应该都是单人病房,走廊里这时候清静得一个人也没有。

邢誉川扶着墙缓缓往前走,好半天他才挪到了旁边的病房里门前,看着门上的名字,不是戚宁玉。

他以为他走错了方向,正要回头往另一边去时,他忽然发现走廊另一边有一间病房里开着灯,他像是受了什么指引一般,下意识地朝着开灯的那扇门去了。

这时候大多数的人都还在睡觉,走廊里很安静,病房的隔音效果也很好,但还是从里面泄出来了一丝声音。

那声音又细又长,仿佛春日里被风吹过平静湖面拂起的一圈涟漪,直灌进了邢誉川的耳朵。

邢誉川花了很久,才终于走到了那间病房的门前,他先是看了看门边的门牌。

戚宁玉。

看到了门牌上写着的名字,邢誉川才朝着门上的观察窗看进去,只有两个手掌大的窗口透出来明亮的光。

但窗口上面贴着一张白纸,把窗口全挡住了,不过左下角卷起了一个角。

他本来就扶着墙站着,此时正好贴在门上,视线从那卷起的一角看进去,就看到了狭窄的病床上的两人。

戚宁玉仰躺在床上,只是他没好好躺在床头,而是斜躺着,头垂了一半到床沿下面,正好对着门露出来一张倒着的脸。

他微眯着双眼,轻咬着嘴唇,手抓着白色的床单。薛原撑着手在他上面,抓着他的一只脚抬起来,轻吻在他脚腕的星星上面。

可移动的病床并不那么稳固,微微地晃动着,仿佛和着戚宁玉眸间的水光一样,晕开又聚拢。

邢誉川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动,连睫毛都没有颤一颤,他就静静地望着戚宁玉的脸,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丝毫没有了知觉。又仿佛他正在经历凌迟,浑身每一次都是割肉之痛,痛到他连呼吸都痛起来。

宁玉。

他想喊一声,可是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连最后粗哑的声音都喊不出来,他只尝到了一股腥甜。

宁玉。

邢誉川忽然一掌拍在门上,仿佛身体支撑不住一般,整个人往下弯下去,他不停地张着嘴想呼吸,可像是空气被谁攫住了一般,他怎么吸都吸不进肺里。

他不由地跪在了地上,撑着冰冷的地板,咳了一声,再咳了一声,最后咳出了一口血落在了地上,点出一团鲜红。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

邢誉川抬起头,对上了戚宁玉朝他看下来的脸,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径直地倒了下去。

“薛原,去叫医生。”

戚宁玉说了一句,蹲下身扶起邢誉川,探手擦了擦邢誉川嘴角的血。

薛原从门里出来,越过堵在门的邢誉川,去叫了医生。

医生还是昨晚的医生,他还没有换班,看到邢誉川头疼不已,他以为昨晚已经听话了,结果连一晚上都没管过去。

医生连忙叫人把邢誉川送回了病房,重新检查,因为刚刚吐血又重新拍片。

最后,邢誉川被送回病房时,已经上午9点多,戴着呼吸器一动不动,从他在门前晕过去,一直到现在都没醒。

由于邢肃没来,邢誉川去检查一直是戚宁玉跟着,回了病房,戚宁玉问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负责的是重症,戚宁玉不是他的病人,他打量了戚宁玉一眼,见也还穿着住院服,又瞥了瞥戚宁玉手腕上手环的名字,“你就是宁玉”

戚宁玉忽然被陌生人这么叫有点奇怪,点了点头说:“我叫戚宁玉,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要是没什么问题,可以过来陪陪他,对他的病情或许有帮助。”

戚宁玉莫名地看着医生,但医生并没有多解释,只说:“他什么时候会醒说不定,但他醒了可以会情绪激动,家属注意点。”

医生说完就走了,戚宁玉这才想明白,医生是把他当成家属了。

他无奈地看了眼病房里的邢誉川,然后走进去,坐在病床旁边,盯着邢誉川一动不动的样子,半晌后邢誉川突然动了动唇,像在说什么。

病房里又没其他人,戚宁玉只好过去,低头凑近问:“你要什么”

“宁玉”

邢誉川的声音太小,几乎只剩下呼出来的气,戚宁玉几乎贴在了他的呼吸罩上。

“不要留一个人我好痛宁哥哥好痛”

戚宁玉听不清邢誉川断断续续的话,可是看到了邢誉川眼角滑下来的眼泪。

他从来没有见邢誉川哭过,他伸手过去,轻轻擦过邢誉川的眼角,邢誉川忽然抓住他的手。

“宁玉我好痛”

戚宁玉这一次终于听清了邢誉川的话,他轻声地问:“哪里痛”

“心怎么办玉,我要么办”

邢誉川说着话猛然地睁开了眼,直直地对上了戚宁玉的视线。

他又颤着嗓子艰难地说:“我看到你和薛原做,我快死了可是你关起你会,宁玉,怎么办”

“你在什么”

戚宁玉疑惑地看着邢誉川,邢誉川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他听明白了。

可是又疑惑了,这一世的邢誉川没有关过他,为什么邢誉川会说这样的话

邢誉川没有回答戚宁玉的话,他已经发不出声了,抓着戚宁玉的手,只有眼泪不停从眼角滚下来,他控制不住。

“你别哭了。我还没死。”

戚宁玉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一句话对邢誉川来说仿佛魔咒一样,他蓦地止住了眼泪,下意识握紧了一直抓着的戚宁玉的手,直直地盯着戚宁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