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的味道。
费尔南多阖着眼睛, 对方的身上带着数种妖精用的魔药的感觉,大都是些植物叶片铰碎之后清澈的汁液所留下来的气息。
他能够分得清其中的几味,但妖精魔药学他了解不深, 也没办法将所有的材料全都辨识完整。
两个人的经验说实话都不怎么样,牙齿磕碰了好几次, 相比之下费尔南多的反应甚至还更糟糕一些,但无论如何这不影响魔力的流通,足矣承载白魔法的温和的力量汩汩流淌过来,填充着排空了混沌魔法的魔力之后显得干涸的魔术回路。
那种带着烧灼感的跳痛, 被一点一点地用外来的力量强压下去。斯特兰奇在魔力的细节控制上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太多, 他很敏锐地在联结的通路当中寻找那些熔断的区域, 再试图用魔力去疏通开,期间费尔南多相对完好的那只手臂松松垮垮地拽着斯特兰奇的一截衣襟, 尽可能地保持自己一动不动。
短暂的喘息时间里,斯特兰奇辨识着对方的表情, 费尔南多的神色一片理所当然,确实是保持着全然的信赖,以及
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那双眼睛里没有夹杂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新晋的至尊法师瞥开目光,动机不良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罢了,怀揣着各种各样称得上是自我贬损的念头,他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庆幸碰巧自己是一位天赋可堪造就的魔法师, 还执掌着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白魔法。
“你受伤了”
费尔南多冷不丁问道。
“非常轻微的程度, 回去随便擦点药就能好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的心率超过人类平静状态下的平均值太多了, 我刚刚观察了这周围的魔法阵,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会对你带来非常大的负荷才对,考虑到之前和莫度战斗带来的影响,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受了什么魔术回路上的伤害。”
魔法师慢吞吞地说道“不过现在咱们两个手头一棵药草都没有,我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办法。”
“没有的事。”
斯特兰奇否定掉了这个推论“你不要随便想奇奇怪怪的理由。”
“但是你刚刚”
“闭嘴。”
“哦。”
手机的电量还很充裕,不过在场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喜欢用手机游戏来打发时间的类型,斯特兰奇瞥了一眼现在的时间,距离救援来到还剩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费尔南多毫无芥蒂地枕着他的一截胳膊,身上大半的重量都交在魔浮斗篷上,在确认安全之后就想要原地闭目养神。
“先别睡过去,喝点水。”
斯特兰奇轻轻晃了晃那节手臂“你失血有点多。如果觉得冷的话我想办法把温度的魔术控制得再高一些,这也是失血的正常症状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尽可能地保持清醒。”
他顿了顿“作为一个医生的医嘱。”
“你怎么这么多话。”
费尔南多咕哝了一声,看着斯特兰奇操纵着一团水飘过来,像是航天员在空间站里喝水一样抻着脖子嗷呜一口把那团水吞下去“明明随时随地都摆出一副少说废话的脸色。”
我哪有
斯特兰奇一挑眉,就听见对方在翻旧账“你还把我和彼得他们赶出教室。”
斯特兰奇“”
“我都看出来你满脑袋的嫌弃了。”
他甚至还撇了撇嘴,抬起眼皮来观察对方的表情,在发现这家伙居然真的会因为这种玩笑话而显得满脸纠结之后,费尔南多“”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红发的魔法师忍不住强调,结果因为身体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啊”
不是这样的。
斯特兰奇觉得就像是喉咙被堵塞一般,他的视野聚焦在费尔南多断骨的那只手臂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是这样的这和开不开得起玩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吧,我就只是想找点话题而已,毕竟要保持几个小时的清醒又没什么事情做非常无聊啊。”
费尔南多注视着斯特兰奇的眼睛,泄气道“你这家伙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呢
不知变通,开不起玩笑,刻板又死脑筋,还是别的什么
斯特兰奇等待着对方的宣判,就仿佛独自伫立在中世纪空无一人的异端审判现场,等待对方宣告他有罪,结果费尔南多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注视着那虹膜异色而显得颇具奇异色彩的眼睛,就总有种自己如果随便说点什么,对方就会因为这几句话介怀一个月的感觉
“没什么。”
红发的魔法师妥协道“我还想喝水。”
“噢,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费尔南多注视着斯特兰奇用融化过的冰水处理了他自己的伤口由于莫度使用的是生命法庭之杖的缘故,在战斗当中很少会出现直接的皮肤破损,大多数都是淤青,其中一处甚至需要临时划破皮肤来放出淤血。
两人的身上都带着伤,空气里夹杂着血腥味儿,费尔南多皱了皱鼻子,显然是有些不适应。
这很奇怪,混沌魔法师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按照那点硕果仅存的回忆,他应该曾经也当过医生,甚至在欧洲死亡半数的黑死病期间成功的存活了下来,在这样的履历之下,这点血腥气应该不至于让他觉得不习惯才对。
几乎不需要他自己做出任何指示,神经外科医生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好几个月之前这个人还应该带着医用手套站在手术室里,但是现在来看,哪怕是切断这家伙全部的魔术回路丢进某片不知名的热带雨林里,这人说不定都已经足够上演一场丛林求生。
这些变化发生在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时候。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连稳定形态都很是艰难的维山帝之剑,如今已经凝实到了足矣划破现世和地狱之间间隙的程度。
大概是实在太过无聊,费尔南多听到斯特兰奇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在放血不管用的情况下,如果你身在中世纪的欧洲,面对一种突然蔓延开来的急病,你会怎么办”
这是同行之间的技术讨论费尔南多转过头来“怎么突然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