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当空。
夜色红得像在往外渗血, 整齐的和式建筑笼罩在茫茫红光下,白墙上横亘着道锋利的刀口,路口洒了血迹的灯笼只剩下半截, 凄惨地在夜风中晃晃悠悠,断面平滑像还残余着未散的杀气。
四野别说人声,连虫鸣都没有,安静得仿佛所有生灵都死绝了。
搭配头气氛不是一点渗人。
泽田弥苦恼地扒拉了一下被夜风吹散的额发, 抬头盯着街口在风中翻转的旗帜, 表情有点迷茫。
旗子沿着屋檐长长垂下, 中央印着一枚古代大家族常用的家徽,它和旁边的灯笼一样倒霉地被殃及池鱼,原本应该垂到地面的旗面只剩下一半, 中央的家徽也变得模模糊糊。
至少泽田弥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那是哪个家族。
蝴蝶精在风中呼扇了下翅膀停在小萝莉肩头, 见她一直盯着旗帜看,以为她感兴趣, 适时开口,“那是宇智波。”
“宇智波”
泽田弥把自己熟知的公卿氏族数了一遍,没找到这个名字。
“宇智波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历史发展和大部分世界都不一样,那是忍者的地盘,宇智波是那里一个大忍族的姓氏。”
所有的世界在梦境中都是交汇的, 像一面悬在所有世界上方的云外镜, 照出所有人千奇百怪的人生。生活在梦境世界的蝴蝶精可以说是最为见多识广的妖怪, 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她不会和镜子另一面的人交流, 仅仅以旁观者的角度在一个又一个梦境中穿梭。
蝴蝶精只简单提了一句就不再多说,它没有八卦的属性,而且见得多了, 对梦境另一端的人类世界的遭遇也不太感兴趣,“继续往前走吗”
泽田弥点了点头,一边观察着周围环境一边往前走出了这条街道。
拐角后是一间店铺,泽田弥刚从街口走出就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昏暗的大门敞开,门前淌了一地的血,一对似乎是店铺主人的夫妻倒在血泊里,背上的刀口似乎还在往外渗血。
泽田弥默了默。
她已经走到这里好几次了,这片空间中其他角落不乏同样的场景。她抿了抿唇,终是停下脚步回头问肩上的蝴蝶精,“这里真的是虚假的吗”
“大部分梦境中的场景来自于梦境主人的记忆和认知。”蝴蝶精扇了扇翅膀,“你现在看到的是虚假,但也不保证现实中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
泽田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仰起小脑袋看去,远处的建筑屋脊笼罩在红月里,在猩红的月光下缄默着,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空气压抑得仿佛已经和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一起死去,某种刻入骨髓的悲痛和惊惶飘荡在夜风中,似乎来自于梦境的主人。
泽田弥默默地继续往前走,似乎被梦境中如山峦一般沉重的悲凉所影响,连垂在胸前打着卷的发尖都有点恹恹的。
“我们要快点出去。”蝴蝶精在小萝莉头顶飞了一圈,洒下一捧碎光把她与梦境隔绝出来,语气开始带上点焦急,“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会对你有影响。”
泽田弥怏怏地抬头,“可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呀。”
整片空间都是乱的,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她们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走不出这片沁染着血色的族地。
蝴蝶精在小萝莉头顶停下,“要找到这个梦境的主人,而且”
它抬起头看向建筑群中心的方向,心底有些担忧。它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非常危险的存在,是这个梦境的主人最恐惧的东西,蕴藏着最深的阴影。
而且整片梦境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笼罩着,作为原本可以自由穿梭于梦境之中的妖怪,它尝试了许久居然也没找到出口在哪里。
早知道就带着食梦貘一起来了,这种噩梦食梦貘一定有办法蝴蝶精有点沮丧地垂下翅膀。
泽田弥抬起手让蝴蝶精落在自己手指上,然后小心地把焉哒哒的蝴蝶托在脸颊边蹭了蹭,“没关系啦,可以出去的。”
虽然情绪有点受影响,但是泽田弥小萝莉还是很乐观的。
一人一蝴蝶重新振作起精神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硬底的鞋子踩在青石道上沿着前方长长的街巷一路传来,急促匆忙,仿佛是在被什么追赶一样。
泽田弥和蝴蝶精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商量是避开还是迎上去看看,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与此同时,泽田弥也终于感觉到了追在来者背后的那个强大而危险的存在。
祖传的超直感告诉她,那是一位大佬。打不过的,赶紧跑吧。
只耽搁了短短几秒时间,跑在前面的那个矮小的身影已经来到近前。
那是一个似乎比她还要小一点的小孩子。
在看到月光下站在街口的陌生身影时,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惊慌的脸上泛起一丝愕然,连脚步都停滞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迅速地跑过来拉起泽田弥的手。
“快走”
这个逃命的架势实在明显,泽田弥于是十分配合地跟上了他,蝴蝶精飘在小萝莉耳边,轻声开口,“他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
他们奔跑着拐过好几个看不清街面的路口,暂时停在某栋建筑的屋檐下喘了口气。
外面是血红的月光,泽田弥缩在屋檐的阴影里,回过头。
身边的人正微微喘着气,紧贴着墙壁扭头警惕地向外看。如墨一般的黑发下轮廓俊秀好看,红色月光下的侧脸白得晃眼,额前覆着一抹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