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 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 忧悲恼,怨憎会, 爱别离, 求不得。
古时, 有一位叫做安珍的鞍马寺僧人,每年都要到熊野圣山参诣佛法,途中会在一位富商家歇脚。
富商家的女儿清姬在年复一年的接待中,渐渐爱上了这位俊美的僧人。
她大胆地向僧人表白, 但已经决定将一生奉献给佛法的安珍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害怕清姬继续纠缠,他匆忙下撒了一个谎, “修行之后,我即回来与你欢聚。”
清姬信以为真,捧着他留给自己的佛像痴痴在家中等待。然而距离安珍临走前所说的“少则三日, 多则七日”的许诺已经过去七日,安珍却迟迟不见回来。
她终于克制不住出门寻找,沿途每个人都告诉她安珍已经走了,她苦等的诺言似乎只是对方随口撒下的谎话。受到爱人欺骗的清姬心中燃起怨恨的怒火, 她披发赤足地沿着安珍的路线一路狂奔,最终在日高河畔追上准备渡河的安珍。
然而多日的追索让她昔日姣好的容颜已经形同厉鬼,安珍被吓了一跳, 匆忙地逃上渡口最后一艘船, 顺流离去了。
求而不得的怨恨和爱人见自己如见鬼魅的绝望让昔日纯真的少女怨气中烧, 终于化成身长二丈的大蛇。她游过日高河,终于在道成寺追到了为了躲避她而藏身在古钟里的安珍。
她累积的怒火和不甘喷薄而出,缠绕着古钟的大蛇吐出愤怒的火焰,最终将自己和钟里的安珍一同烧死。
尘归尘,土归土,少女携着自己的滔天的爱恨和怨念,拉着无情的爱人一起共赴了黄泉。
“清姬和安珍死后,留下的那口钟被道成寺的僧人重铸了。”
松尾圭人站在供桌前,痴痴地望着桌上的古钟,“它里面依然残留有清姬的执念,让她化身为妖魔也无法熄灭的执念。”
“那是,那是假的吧。”日高清水吞了口口水,她既害怕,又因为这个有着奇怪熟悉感的故事而有些恍惚,“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不,是真的。”松尾圭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另一个世界是存在的,人的执念的确可以扭曲现实”
“所以,道成寺钟的确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只要执念足够深刻,它就能将人所期望的东西变成现实”
他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望向供桌前的女人,眼神中多了一丝痴迷,“既然那个人能够做到,清水,我对你的爱绝不会输给他,你稍微等一等,我很快就让真正的你回来。”
“不,你”日高清水浑身一抖,被他话语中偏执的情感重新惊回神智。她紧张地张了张嘴,脑子飞速转动,脸上同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个,何必非要用这种办法呢感情这种事情,也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其实我对松尾君是有好感的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是吗”
松尾圭人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日高清水立刻期待地望着他,闪着泪光的眼底逼出了一点倾慕。
然而那点倾慕实在太伪劣,比三流演员滴着眼药水装出的泪水还假。
松尾圭人缓缓勾起唇角笑了,“就是这样,你一直都是这样欺骗我的啊,清水。”
少女身体一僵。
他温柔地伸手理了理少女的鬓发,声音中有无限的怜爱,“我以前被你耍得团团转,是因为我愿意被你欺骗啊。可是现在,你得听我的,知道吗”
“我的家族一直在寻找道成寺钟,五方塔里的这座佛钟是真品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我已经掌握了启动它的方法,只要等到凌晨四点整,道成寺钟就会被彻底启动,到时候,你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所以现在,乖一点,好吗”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日高清水眼中的惊恐却越来越深,她还想再说什么,松尾修长的手指忽然下移,在她的喉间轻轻点了一下。然后清水就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她震惊地凝望着面前的男人,好像第一次认识他,然后紧接想起了什么,视线急迫地下移,落在自己腕间的手表上。
表盘上的指针在徐徐转动,它们不受任何外界干扰,严格地推着时间往前行走。时针和分针拉出一个钝角,镶着碎钻的针尖已经无限接近于表盘边缘的罗马数字四。
“咔哒、咔哒”
高高的塔楼上,好像连风都停止了,时间走动的声音忽然格外清晰,一步一步踩在他们越来越大的心跳上。
日高清水好像被逼到了绝路,她的目光无助地在房间里乱晃,最终落在站在墙边阵法中心的小女孩身上,眼眸里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祈求。
那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对方实在太淡定了,满屋子诡谲疯狂的气氛下,唯有她还像个正常人,冷眼旁观着这出扭曲又狗血的剧目。
只是就在这时,日高忽然震惊地发现对方脚下的阵法浮起了金色的光。无形的风平地而起,将小女孩披在肩上的银发吹散。那一个个诡异的符号从地面上漂浮起来,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环绕着她漫天飞舞。与此同时,古钟上的血字紧跟着亮了。
不祥的红芒和阵法的金光交相辉映,将摇曳的烛光都压了下去。
辉光中,她眼睁睁地看着松尾圭人在供桌前跪下,以一个五体伏地的姿势,虔诚地颂念经文。
供桌上的古钟好像出现了震荡的虚影,越来越大的经文声震得她意识都开始昏沉,她挣扎着低头去看手表,细长的秒针一格一格往前跳,一步一步往前向分针靠近。
“咔哒、咔哒、咔哒”
血色的字符和阵纹一起大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