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上策(1 / 2)

重生端木绯 天泠 9820 字 25天前

“啪嗒,啪嗒……”

夜空下起了绵绵细雨,纷纷扬扬地落在沁香园上方的琉璃顶上,雨声与琴声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

园子里烧着地龙,通风处又摆了几个烧着银霜炭的炭盆,温暖得与外面那寒冷的雨夜仿佛是两个世界。

端木绯仰直愣愣地看着上方的琉璃顶,雨水把透明的琉璃变成一片水气朦胧,她的思绪飞转,如同那纷乱淋漓的细雨。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与鼓掌声。

“五红一黑,李三公子的木射玩得不错啊!”舞阳笑容满面地鼓掌道。

她身旁的涵星傲娇地挑了挑右眉,不服输地说道:“与本宫相比,还是差了那么点……”

端木绯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摆放在十几丈外的那些红黑交杂的木桩被击倒了五六根,一只碗口大的木球滴溜溜地在木桩附近滚动着,李廷攸不知何时加入舞阳他们玩起了木射。

所谓木射,就是让玩家将木球着地滚出,击打前方的一排木桩,击倒一根红色木桩计一分,击倒一根黑色木桩则反之扣一分。

刚才李廷攸的这一球击倒的木桩是五红一黑,也就是一球就得了四分。

李廷攸对着众人微微一笑,谦虚地拱了拱手,“见笑了。”说着,他就朝着端木绯走来,笑得温文尔雅,问道,“绯表妹,你可要来玩玩?”

李廷攸又对着端木绯眨了下眼,意思是,表妹啊,对于皇帝的心思打算,你可有什么想法了没?

只可惜,这一次端木绯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木射上。

“我也来试试。”端木绯跃跃欲试地站起身来,两眼亮地说道。

看端木绯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舞阳和涵星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彼此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想起了同一件事来。

两个公主都朝李廷攸瞪了一眼,意思是,你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啊!

李廷攸被她们瞪得莫名其妙,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骨碌碌……”

端木绯很快就把一个木球滚了出去,众人的目光都闻声望去,集中在了那木球上。

“啪。”

一根木桩被滚动的木球撞得倒了下去,然而,舞阳和涵星的神色却更复杂了。

那根木桩是黑色的。

也就说,端木绯非但没得分,还倒扣了一分。

周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空气一凝。

舞阳和涵星的脑海中都不由想起了端木绯在西苑猎宫时把毽子踢得如小鸟乱飞般的情景,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这位端木家的小妹妹啊,明明聪明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偏偏这四体就是不太灵巧,玩起那些什么踢毽子、骑马、木射之类的,都近乎笨拙。

端木绯倒是不沮丧,反而沾沾自喜地弯着嘴角笑了,抚掌道:“木射还真是有趣!”

她才第一次玩,就击倒了一根木桩,很好!

看着小姑娘白皙无暇的脸上笑出了一对深深的笑涡,一旁的封炎一不小心就看直了眼,眸子比流星还要璀璨。

他的蓁蓁真是太可爱了!

封炎又拿起了桌上的白瓷酒杯,以那小小的杯盏掩饰自己痴痴的笑意。

“端木家的小丫头,本世子瞧你是第一次玩木射吧?”君然摇着折扇站起身,一派的风流倜傥,“干脆本世子来指点指点你好了。不过,你这碧芳酒得送本世子一坛,怎么样?”

君然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这如意算盘打得是响亮极了。

舞阳不禁掩嘴笑了,想当绯妹妹的师傅可没那么容易。舞阳和涵星又互看了一眼,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看好戏。

端木绯歪着脑袋笑了,爽快地说道:“拜师酒自是理所应当的。”

君然一听来劲了,“啪”地收起了折扇,往桌上一丢,又撸了撸袖子,大步流星地来到一个竹编箩筐前。

君然随手从箩筐中拿起一个打磨得油光亮的木球,轻松地把球垫了垫,又转了转,勾唇笑了,接着就自信满满地把木球就地滚了出去,姿态潇洒随意……

紧跟着,就听“砰咚啪啦”的一阵倒地声。

那一整排的木桩倒下了一大片,就有一个宫女立刻报数道:“八红一黑,总计七分。”

这已经是这几人中最好的成绩了。

端木绯看着剩下还伫立在地上的二红四黑六根木桩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眸子晶亮地抚掌赞道:“君世子,你的木射玩得可真好!”

“那是自然。”君然得意洋洋地仰了仰下巴,“什么投壶、蹴鞠、马球、捶丸、射覆,就没有本世子不精的。比如这木射啊,本世子说第二就没人敢……”

君然本来还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但是话说了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对上了几丈外封炎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

封炎只是勾唇浅笑,眉尾微扬,但是这一笑却看得君然心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妙。

哎呦喂,他差点忘了,这位端木家的四姑娘在场的时候,封炎这家伙就跟那公孔雀似的动不动就想开屏炫技……

果然,下一瞬,封炎就放下手里的酒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又掸了掸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然,不如我与你比比?”

君然的眼角一抽,感觉自己的碧芳酒似乎已经长了翅膀,飞走了……

封炎没等君然答应,就信步走到了那个竹编箩筐前,俯身一个个地挑捡起木球来,垫垫这个,试试那个……似乎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封炎身上,李廷攸抓住机会悄悄地走到了端木绯身旁,压低声音问道:“绯表妹,你可想到了什么?”

端木绯抬眼看着他,乌黑的瞳孔中在灯光映衬下闪着耀眼的光华,她也不卖关子,缓缓地说道:“滇州可能出事了……”

闻言,李廷攸不禁双目微瞠,眸光快地闪了闪。他是聪明人,只是端木绯稍微一提点,就一下子就想到了滇州可能出什么事。南怀……

端木绯卷着一缕头,笑眯眯地接着道:“攸表哥,皇上这是不放心外祖父和大舅父他们,所以才会到哪儿都把表哥你带上呢!”

李廷攸的眼眸瞪得更大了,浑身微微僵直,眸底暗沉如一汪幽潭。滇州危急,这可是一件足以令大盛震上一震的大事!

“攸表哥,你先别妄动。”端木绯又提醒道,“反正,表哥你最爱装了,现在装忠心就行了!”

端木绯对他眨了一下右眼,浓黑的睫毛扑扇如蝶翅,那眼神仿佛在说,表哥,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李廷攸原本心中的震撼被她三言两语一扫而空,嘴角抽了抽,脱口道:“表妹你真是客气了,要论‘装’,我哪能比得上表妹你啊!”

“……”端木绯忍不住朝他瞪了过去,两眼瞪得浑圆。

以为你眼睛大吗?!李廷攸也不客气地回瞪她。

就在这时,急性子的涵星在一旁忍不住催促封炎道:“炎表哥,你到底挑好球了没?”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看得她心烧得慌!

封炎看也没看涵星一眼,自顾自地把双手中的两个木球比了比,心道:他要让蓁蓁知道他玩木射可比君然那家伙厉害多了,当然不能轻慢。

封炎沉吟了一瞬,这才果断地扔掉了左手的那个球,然后就期待地朝端木绯看去,见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口登时如小鹿乱撞般跳了几下。

接下来,他得好好表现才行!

封炎优雅地站定,然后一气呵成地将木球抛出……

在一阵凌乱的撞击声后,只剩下五根黑色的木桩还伫立在地上,四周瞬间就响起众人热烈的掌声,连端木绯的小手都拍得有些疼。

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充满了崇拜,似乎在无声地表示着,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君然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的碧芳酒哀悼了三息,很快就又振作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折扇摇了摇,笑眯眯地说道:“端木家的小丫头,你看阿炎的玩木射的本事比本世子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干脆就让他来指点你好了!”

君然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对着封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阿炎,他这朋友够意思吧!奔霄的小马是不是该优先考虑他啊?

封炎的嘴角就翘了起来,难得觉得君然这家伙还算会说话。

封炎又从筐里拿起了一个木球,看向端木绯笑道:“端木四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指点端木绯玩木射。

嫌弃?!端木绯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不敢嫌弃封炎啊!

她要是敢嫌弃他,万一又被他惦记上了,那她这次的迎春宴怕是别想安生了!

端木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劳烦封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君然在一旁故意说道。阿炎这是巴不得,又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舞阳也是笑着附和道:“绯妹妹,你不必和炎表哥那么客气。”说着,舞阳对着封炎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要指点绯妹妹那可不容易啊。

封炎只是笑,俊美的脸庞在宫灯的莹莹光辉中泛着一层珍珠般的光泽,眉眼精致得仿佛画中的人儿。

端木绯慢吞吞地走到了封炎身旁,封炎拿着那个木球,就对她说了一番话,从如何站立,如何滑步说到如何摆臂掷出,以及木球滚动的线路,还特意为她又演示了两遍投掷之法。

端木绯很快就听得入了神,不时地点着头,小脸上全神贯注,认真极了。

然而,等她再次出手的时候——

第一球落了空。

第二球击中了一根红色的木桩。

第三球击中了一红一黑两根木桩。

“很好,每一球都有进步!”封炎一本正经地赞道。

至于君然,已经不忍直视了,阿炎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君然摇摇头,饮了口酒水,就听封炎接着道:“端木四姑娘,你学的可比君然当年初学时要好多了!”

闻言,君然嘴里的酒水差点没喷出去,无语地再次朝封炎看去。

他堂堂简王世子英明神武的形象不容玷污!

君然咽下酒水,刚想反驳,就见封炎淡淡地朝他抛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还要不要小马驹了?

君然在心里把小马驹和自己的形象放在秤上秤了秤,有了答案,欲哭无泪地点头道:“是啊,端木家小丫头,本世子当年还不如你呢。”

原来君然也是连木射都玩不好啊!这还真是看不出来。舞阳一脸同情地看着君然。

李廷攸忍俊不禁地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摸着下巴轻声嘀咕道:“现在……还是零分吧?”

这一句话端木绯和封炎没听到,舞阳和涵星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朝他瞥了一眼。

哎,可不就是吗?!

端木绯从最初那一球的倒扣一分,到零分,一分,再到最后的一正一负,也就说她玩了四次,一分也没得。

两位公主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默默地各自饮着碧芳酒。反正绯妹妹玩得开心就好!

园子里,木球的滚地声与撞击声此起彼伏,第四球,第五球,第六球……端木绯在封炎的指点下继续玩着木射,等到半个时辰后,端木绯已经可以一球击倒三根木桩了。

她玩得小脸起了一片红艳艳的飞霞,容光焕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瞧她那满足的小模样,让李廷攸和君然的心里几乎是有几分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