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铜人抱着澹台雪,一动不动地站在虚空里,仿佛对一切都默不关心,若不是苏瞳亲眼见过他发怒,任何人从他身旁经过,都只会认为他是一尊没有思想和灵魂的铜奴。
澹台雪仍在他坚硬的臂膀里沉睡,脸色不太正常地潮红着,偶尔会发出阵阵呓语。
“我……死!”
传承宫殿外,聚集着各家的随从,宫殿里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抗拒他们进入,梦回花已死,也不需要他们的肉体献祭,他们此刻无处可去,只能焦虑守望在外,等待最后的结果。
传承宫殿内的铜河水旁,留下了一行沉重的足印,那些深入大地的印记里,偶尔还会残留着一些红铜的颜色。
“我要成为灵……师!我是最强大的驭灵修士……”浮云生拖着沉重步伐向前,铜水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令他思绪混沌如麻。
如果铜人是被投入铜河中制造出来的,那苏瞳看到的笼里曾经关押着什么人便呼之欲出,可若所有铜人的前身都是活生生的人,以他们的数量来计算,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没有任何活人乐意经历这样的改造,最后连自己的思想都被剥夺,无论其中隐藏着什么奥秘,都笼罩着血腥与残酷的阴云。
撕开星辰的澹台霸天,已经在寰宇某处停下了脚步,他衣摆还带着风尘,但他的目光已经迫不及待。
嗖!嗖!嗖!嗖!
寰宇之中,几尊黑乎乎的人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真仙界某处,一位绝美的黑衣女子着急地撕开层层空间壁垒,寻找着她熟悉的那抹气息!
“出现了!居然就在真仙界里!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瞳在红光之中缓缓踏步,她知道越向深处,精神压力便会呈现几何倍率的暴涨,所以她不急着冲刺,而是一点一点让自己的身体与识神去适应这种重压。
难怪每一次驭灵修士都要经历精神熔炉的洗礼,原来是模拟这鬼地方的环境,不过此地精神强度,要远远强于澹台雪的意志,苏瞳感觉自己若是守不住灵台清明,下一秒便会被那可怕的力量掀开头盖骨。
这不是心魔,而是纯粹的精神力碾压,像是肉体置于两座正在合围的巨山之间,精神力受到了最严峻的考验。
破魔桃斩剑在此刻无法起效,因为它非幻非魔,本质犹如一位极强者正在对她神海发起攻击和夺舍。
长鱼泰早就闭紧了嘴巴,若不是身体为木制,只怕已爆血而亡。
苏瞳所过之地,偶有白骨从泥中露出一角,可见每次驭灵传承有多残酷,苏瞳憋着一口气,一直含在咽喉里吐不出也咽不进去。
从与长鱼泰和封阴的交谈里她得出了一条结论,那就是所有来到这里的驭灵修士们都能听到“来来来”的召唤声。
可是自从她靠近传承宫殿以后,除了这“来来来”之呼唤,她似乎还能听到另一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那便是:“不要来!快走!”
此声表达的意义与那清晰的召唤声截然相反,带着急促与惶恐。它隐藏在“来来来”的召唤之下,不细细分辨根本无法察觉,可每当有这样的声音出现,苏瞳便浑身上下无法克制地泛起鸡皮疙瘩,仿佛这声音能叩响她的灵魂!
它牵动着她的心脉,令她丹海沸腾不已,正因为这难以忽略的莫名悸动,让她义无反顾寻声而来。
关于那“不要来”的声音,苏瞳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半个字,她知这一定是个禁忌,只有自己或者极少数人能听闻。
是与她斩了梦回花有关?是因为老铜人对她格外青睐?她知道只有坚持到最后,才有答案。
转眼已是三天过去,苏瞳回头看看,寻不见自己曾经立足的地点,而前方的人影却越发地清晰。
那是夏元夕!
苏瞳看到了他一头乱发披散在肩的背影,对此人修为定力情不自禁升起赞叹之意。那看上去洒脱的大男孩才是所有驭灵修士中首当其冲的人物,现在她已有一种无法再迈步的感觉,可夏元夕却依旧手持一把火焰长剑,缓缓向前推进。
“喂!”苏瞳想叫,可是此地不传声波,在强大的精神阻力之下,吐出嘴的字眼飞不出几米,都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石头,“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只有在极近的距离内说话,才有可能听得清楚,不过那声音也变成了扁扁的鸭叫。
苏瞳立即放弃了呼唤夏元夕,可是在目光掠过夏元夕身侧的时候,心头却咯噔一跳,因为她的余光仿佛又在红光之下发现了一条转瞬即逝的人影!
那是谁?
苏瞳心脏嘭嘭地跳动起来,那人影犹如鬼魅,速度出奇灵活,与在精神阻力之下艰难跋涉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说有驭灵修士强于她许多她能相信,可是能那样恣意行走在红光之中,甚至环绕夏元夕跳动而令夏元夕不查,这简直是超乎寻常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