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明日去观音庙上香祈愿,我还想带些东西过去。”孙氏跟杨若晴这小声商量。
“娘,啥东西呀你说。”杨若晴微笑着道。
但凡是她力所能及的,都会尽力去满足娘的。
孙氏道“我想带一百双馒头过去。”
一百双馒头那就是两百只。
娘带那么多馒头过去做啥
杨若晴诧异的眨了眨眼,“娘,那些家庭条件好的香客们去上香,通常是多带香油钱捐给庙里的,庙里会记到功德谱上,不兴带馒头,尼姑们吃不动。”
孙氏摇摇头“香油钱我自然是要带的,馒头也带,馒头却不是捐给庙里,而是送给那些逃荒的可怜人的。”
杨若晴懂了,娘带馒头是乐善好施,为那些乞丐们带的。
“晴儿,我晓得这些馒头也起不来多大的用,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今个看到那些老人和小孩饿得发慌的眼神,我就想起了你嘎婆病重弥留之际那眼神,吃不了东西真的好可怜”
孙氏扭过头去,眼眶红了。
杨若晴抬手轻抚着孙氏的后背。
即便过去两年多了,但每回家庭聚会,杨若晴都会想起嘎婆。
若是嘎婆还活着,该多好。
只可惜嘎婆早就走了,而且还是终结在那种霸道的病症上。
食道癌啊,好残忍的一种病,让一个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活生生饿成了几根骨头。
明明有胃口,可是却吃不得,吃到嘴巴里的东西不管你怎么努力吞咽,都吞不下去,喉咙往下就好像被堵死的管道,怎么都疏通不了。
起初是吃不得硬东西,后来是稀饭吞不下去,再到最后连喝水都困难。
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骨头和肌肉都酸痛,饿到低血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到最后,整个人简直就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窝都凹下去了,生命的能量在一点点的流逝,最后就是生不如死,只盼着早点解脱。
而家里人呢,不管她这个外孙女多么的有钱,外孙女婿如何的重兵在握,面对着嘎婆,大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嘎婆被病痛折磨着彻底断气
“晴儿,我这段时日梦到了你嘎婆,她跟我说她饿”
孙氏转过身来,看着杨若晴,喃喃道。
是夜,当天香楼的后院大厨房里面点师傅带着伙计们正热火朝天赶制明日去布施的馒头时,在县城某个角落的一条破败巷子里的某处简陋民宅里,妇人和孩子的哭声让人揪心。
“孩子爹啊,你这是何苦啊,咱大不了不要那个钱,你把自个折腾成这样,腿都断了,吐了那么多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二丫姐弟往后可咋整啊”
莫氏趴在床边,揪着被褥哭得撕心裂肺。
二丫站在莫氏身旁,一边抹泪一边抽泣。
在她们母女身后,二丫的舅舅跪在地上,额头上都磕青了,二丫的舅妈抱着二丫弟弟站在一旁,也是小声啜泣。
床上,汉子高靖躺在那里,扭头看着床前的妻子儿女,他颤抖着伸出手来握住莫氏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没事儿,我身子骨好,从前在东海老家那边做捕快,大伤小伤就没断过,我见多了,不慌,不慌啊”高靖安慰着妻子。